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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四章 阿斯加德與律法之書(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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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這一次謝旻韞完全沒有打算躲,也沒有去用普通格鬥中應對中段側踢的方式去夾成默的腿,因為她已經註意到了成默一直都有針對她習慣用普通格鬥中的招數這一點來預判她下一步的行動,所以謝旻韞這一次采用了非常規的技術動作,輕輕躍起,直接用膝撞攻擊成默的下巴。

雖說只是“輕輕躍起”,但謝旻韞的去勢卻像一飛沖天的白鶴,假設成默不收回側踢閃躲的話,絕對會被謝旻韞撞的飛起來,如果謝旻韞的膝撞還附帶神聖裁決,就會進入麻痹或者禁錮狀態,這無異於自尋死路。

然而謝旻韞沒有想到成默居然不閃不避,反而出乎意料的低頭用臉去迎接她的膝撞,謝旻韞正驚訝之際,“嘭!”的一聲她的膝蓋就和成默的面部發生了親密接觸。

“嗯!”成默悶哼一聲,“嗡~!”成默感覺到腦海裏全是撞鐘在響,他強忍著大腦的震蕩和七暈八素的感覺,強行摟住謝旻韞的腰,並將躍在半空中的謝旻韞向懷中一拉,將謝旻韞完全抱在了懷裏。兩個此時完全不像角鬥,就像成默抱著謝旻韞的腰,將她半舉了起來。

關節技是在角鬥中是幾乎沒有作用,因為載體根本不怕痛不說,半機械人的手臂還能自由旋轉,因此根本不會有人用關節技或者摔跤的招式去角鬥。

而且控制距離,讓自己的技能在最佳釋放位置,讓對方的技能不好命中自己才是角鬥至勝的關鍵。太過接近就會導致破綻過多,技能容易命中,純粹是新手的打法。

比如成默此刻渾身就是破綻,可以說是背部大開,完全放給了謝旻韞去攻擊。然而這忽如其來的投懷送抱是謝旻韞完全沒有想到的,半空中的她被成默不可思議的送死行為給弄的不知如何應對,如果是別人,她會毫不猶豫的使用神聖裁決,這肯定是百分之百命中,讓對方失去反抗能力。可現在是成默,並且她是打算放水的,真要用神聖裁決的話成默還沒有打破她的護盾,可能就先直接掛掉了......

“你這是找死!”謝旻韞猶豫了一下,揮起了手,淡紫色電光閃爍,她選擇了使用只有麻痹效果的神聖裁決,給成默留一線生機.....

“沒錯,我就是在找死.....”將頭蒙在謝旻韞胸前的成默發出了悶聲悶氣的回應。

紫色的電光如飛射的長劍向著成默的背部插了下去。

謝旻韞的猶豫,給成默創造了絕佳的機會,就這幾秒鐘的差別決定了謝旻韞贏了角鬥,輸了賭註。在紫色電光突破成默的能量護盾刺入成默背部的瞬間,成默的周身忽然爆發出巨大的能量波動。

謝旻韞意識到了不對,想要將成默振飛,拉開距離已經來不及了。只能開啟神聖護盾來抵擋從成默身體裏爆發出來的死亡之光。

這一秒,肉眼無法觀察的能量像急速膨脹的氣泡在月光照耀的鬥獸場中瞬間爆發。

以成默和謝旻韞為圓心,鬥獸場的中間被直接轟出了一個巨大的隕石坑,整個鬥獸場都劇烈的搖晃起來,氣流翻湧,塵土飛揚,煙塵遮蔽了月色。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圍墻紛紛垮塌,無與倫比的能量爆發推著大大小小的石塊到處亂飛,這些石塊在天空劃出無數的拋物線,像是紛亂而盛大的灰色煙火。

謝旻韞的神聖護盾都經不起引起天崩地裂的能量爆發,金色的神聖護盾只是在澎湃的能量中堅持了幾秒,就迅速湮滅。失去護盾的謝旻韞頭發全都豎了起來,就連質地無比堅韌的太極龍戰鬥服都裂出了無數破口,接著謝旻韞被猛烈的爆炸掀的飛了起來,像個破布娃娃一般被拋向了天空。

而選擇用自爆的方式來破盾的成默,在黑夜之中直接化成了彩色的dna螺旋,消失在了漫天的煙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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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本體的謝旻韞轉頭就看見成默用手枕著頭側對著她笑,謝旻韞從來沒見成默笑的如此愉悅過,盡管他唇角的抽搐表明他正在強忍著載體毀滅所帶來的沈重痛苦,但從微表情的角度來看,他的眼角眉梢舒展的極開,顯然是真的很開心。

謝旻韞想到自己居然讓成默鉆了空子,還被成默利用了思維死角采取了如此無賴的方式贏得了勝利,沒好氣的說道:“男子漢大丈夫,用這種方式取勝,還自鳴得意......”

此時成默一點也不好過,他還是第一次體驗載體毀滅帶來的疼痛,即便練習模式下載體毀滅的疼痛被降低了很多,但那種從神經末梢傳遞到腦海深處的強烈痙攣還是讓他的肌肉在抽搐。成默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深邃的痛苦,他的身體並沒有任何不適,可深埋在肌肉裏的神經卻像被烙鐵死死的夾住,在不斷的傳導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可怕疼痛。

他控制著想要蜷縮起身體大聲吶喊的沖動,勉強笑了一下著低聲說:“對於我來說,如何取勝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定能獲得勝利的結果。”

謝旻韞感覺到了成默在被子下面的顫抖,想到他寧願自爆都要贏,又是無奈又是憐惜,無奈是覺得成默這種做法實在太功利和極端,憐惜自然是舍不得成默承受這樣常人難以忍受的疼痛。

“你呀!”謝旻韞也側過了身子,和成默相對而臥,她將白皙修長的手從雪白的被子裏伸了出來,輕撫住成默的側臉,“可這樣的取勝有什麽意義呢?一點也起不到練習角鬥的作用.....也違背了我的初衷.....”

“對於我來說意義非凡。”成默疼的牙關打顫,還朝謝旻韞眨了眨眼睛,接著他一邊倒抽涼氣一邊說,“更何況我還覺得從中我領悟到了很多東西,比如.....角鬥就是抓住對方的弱點,然後不斷的思考自己如何能利用微不足道的弱點擴大優勢,繼而取得勝利......”

謝旻韞伸手拭去了成默額角的汗水,沒好氣的說:“問題是你抓住的不是對手的弱點,而是規則的漏洞,這種做法一點都不光明正大,不紳士,不體面......”

成默勾著嘴角笑道:“只要能贏得賭註,這一切都不算什麽。”

“至於嗎?”

“你覺得不至於?”成默反問

“沒錯......我是答應過,只要你突破了我的防禦一個小時之內一切都聽你的.......”見成默眼神灼熱,謝旻韞收回了手,臉上升起了威脅的笑容,淡然的說,“成先生,你可千萬別忘記了,你可是輸給了我一天時間,接下來這一天時間你都要聽我的,所以兩相抵消,你還欠我23個小時。”

成默搖頭。

“就算你不願意抵消,我奉勸你也千萬不要有什麽別的想法,不要貪一時之快,等下就會承擔無法接受的後果。而且.......”謝旻韞冷笑了一下,“我只是說一切聽你的,並不是說你就能肆無忌憚的做什麽.....”

“誒?謝小進同學,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終於到了埋了許久的伏筆,成默的臉上浮現笑非笑的表情,“麻煩你仔細回憶一下,選擇回歸本體時的dna螺旋和載體死亡時dna螺旋有什麽區別!!”

即使成默的語氣平淡如常,但得意的情緒卻溢於言表。

謝旻韞先是面露疑色,接著有些懵,隨後表情越來越僵硬......

(以下劇情省略幾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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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光大亮,耀眼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雪白的被子上,成默神清氣爽的睜開了眼睛,此時謝旻韞已經不在身邊,成默掃了一眼,那套黑白相間的女仆裝還有白絲整齊的疊好了放在床邊的沙發上,想到剛剛的種種旖旎與甜蜜,成默心頭激蕩,幸福的感覺在心頭泛濫。

成默起身,坐在床邊望著藍天白雲下埃菲爾鐵塔,竟然情不自禁的勾著唇角,表現出了微笑的情緒,直到謝旻韞在外面喊“起來了,就出來吃東西”,成默才應了聲“好”,踩上拖鞋先去浴室洗漱,洗漱完畢,又去在衣帽間收拾了一下換好衣服,便出了臥室。

此時謝旻韞正穿著瑜伽服坐在窗邊修煉,金燦燦的陽光灑在她聖潔無暇的面容上,讓成默都有些難以相信眼前的這個仙氣凜然的女神,也會有嬌羞可人的一面。

成默註視著謝旻韞走向了餐桌,黑色的大理石桌上擺著牛奶、白煮雞蛋和雞胸三明治,都是成默平時經常吃的一些東西。實際上謝旻韞會做的食物跟成默差不多,甚至可以說還要少一些。

成默一邊吃東西一邊欣賞巴黎的美景以及更勝於巴黎美景的謝旻韞的姿容,等他慢慢的吃完東西,謝旻韞也結束了修煉,想到剛才的荒唐,謝旻韞也有些臉紅,她都不好意思與成默對視,假做若無其事的說:“等下我們去哪裏?”

“去旺夫門跳蚤市場。”成默看著謝旻韞便覺得心中蕩漾著絲絲的甜意,就像外面寒風呼嘯大雪紛飛,壁爐裏柴火正旺,此時他坐在沙發上正翻閱著一本永遠看不完的好書,手邊擺著一杯馨香的咖啡......這種淡然溫馨的美好持續多久都不會厭倦。

“去跳蚤市場做什麽?”謝旻韞有些疑惑的問。

“雖然說克裏斯欽菲爾德是摩拉維亞弟兄會建的,但遺跡之地裏面的神聖之光、巨匠造物主卻是諾斯替教派的概念,這涉及到神秘學,我對神秘學了解的不是特別多,因為國內關於這方面的書非常少,就連國外正經研究神秘學的書也很少,必須得舊貨市場去淘.....”

謝旻韞一向對於神秘學這種非主流的神神怪怪的學說不屑一顧,完全是她的知識盲區,便點了點頭說:“行,你等我換身衣服,我們就出發。”

謝旻韞回房間洗澡換衣服,成默一只手捏著三明治,另一只手打開了擺在桌子邊緣的《世界報》,對於學習過法文的人來說,國際知名度頗高的《世界報》是最佳讀物之一,因為主要讀者多為知識分子,官員等社會精英人物,所以是非常嚴肅且很有威望的一份報紙。

成默大致的翻了一下,今天的類容主要聚焦在法蘭西高等教育學費上漲,主要針對的是留學生;其次是一篇石油價格的文章,占了很大的版面;另外還有一些科技趨勢的分析等等。

成默認真看過的只有一篇有關華夏企業進軍天竺的文章,篇幅很大,經常看《世界報》的都知道,法蘭西精英階層遠比普通民眾了解華夏,相對於普通的外國媒體全喜歡貶低華夏,精英媒體相對的要中立一些,但從來說讚揚的話語,用詞也極其的警惕,對華夏的憂慮是西方精英階層的普遍情緒......

除此之外,成默還觀察到了一個細節,原先從來不打廣告,說要保持精神獨立的《世界報》不僅僅圖片遠比從前要多,廣告也可以說是沒版必見。也許一般人並不會註意到這樣微不足道的細節,但成默卻知道,這意味著《世界報》已經不再純粹。

總的來說今天的報紙與往日沒有什麽區別,世界和平乏味,值得矚目的事情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無聊到讓人覺得今天報紙的類容似曾相識,就像在很久之前看過一份一模一樣的。

成默細嚼慢咽的吃完早餐,瀏覽完《世界報》,便將報紙按照原來的順序疊好,原本成默沒有這樣的習慣,但在謝旻韞潛移默化的影響下,他也開始這樣做。

等成默將餐具放進水槽,謝旻韞也梳洗完畢,與昨天參加宴會的隆重相比,今天的謝旻韞不僅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就連打扮也十分簡約,黑色呢子短大衣配牛仔褲,可樸素的裝扮卻絲毫無損她的美麗,與那些沒了美顏濾鏡磨皮化妝的網紅明星截然不同。

成默覺得謝旻韞最與眾不同的地方就是穿成熟的衣服會顯得少女,穿少女的衣服會顯得成熟,不管如何打扮,她都能能恰到好處的站在青澀與成熟之間。

兩人出了門,姜軍已經在電梯口候著了,三人一同下了樓前往旺夫門舊貨市場。

巴黎的冬天慵懶而溫暖,尤其是在這樣一個陽光充沛的上午,棉花般的雲朵不像夏日那般觸手可及,卻令碧藍的天空顯得遼闊而高遠。大街上到處都彌漫著聖誕節的氣息,大型商場的門口都有擺的有聖誕樹,玻璃櫥窗上貼著聖誕老人,節日氣氛撲面而來......

姜軍將車開到了十四區的一個停車場,成默開門下車,註意到一旁的殘疾人停車位上寫著:si  tuprends  ma  pce,  tuprendsmon  handicap(你占了我的位置,你也將擁有我的殘疾)。成默心想:巴黎的警告變成了詛咒,讓人覺得這座城市並不平和,充滿了戾氣。

成默沒有多看,和謝旻韞並肩走向了不遠處的舊貨攤點,姜軍不遠不近的跟在身後。兩人肩膀挨著肩膀,卻沒有牽手,往常在學校裏兩人也很少牽手,甚至很少同來同往,與絕大多數喜歡膩在一起的情侶不一樣,兩個人每天肯定會見面,但見面的時間與長短都和鐘表一般準確,如同兩個機械的齒輪,只會在某一個特定的時間,短暫的咬合在一起。

加上成默和謝旻韞都屬於性格冷淡的人,於是他們倆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像是熱戀中的情侶,反而像是忙於各自工作的老夫老妻。

兩個人沒有說話,走在鵝卵石路上,兩側是葉片落盡的梧桐樹,冷風掠過,卻沒有一絲寒意。

旺夫門跳蚤市場攤點眾多,雖然是露天的又是寒冷的冬季,這裏還是熱鬧非凡,長街兩側都是擺地攤的巴黎市民,專業的開著小貨車過來,不專業的就在地上鋪了層塑料膜,攤位之間時常還有土耳其烤肉、卷餅、熱狗等小吃攤,各種膚色各種口音的人都有,偶爾還有警察巡邏,滿滿的生活氣息。

成默需要的是舊書,據網上說有一小片區域專賣印刷品,可也沒有準確的定位,成默只能帶著謝旻韞慢慢的尋找,然而人流擁擠,兩個人想要走在一起,就必須靠的更近。經過昨天夜裏的事情,兩個人之間那種略顯疏離的相處模式被摧毀了不少,於是在三番兩次的手與手的觸碰之後,成默糾結了一下,還是握住了謝旻韞的手,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謝旻韞正在瀏覽著攤點上貨物,感覺到手被成默牽了起來,剛想要說什麽,接著像是突然忘記了想要說的話,微微輕啟的朱唇馬上緊閉,不太自然的註視著前方。

牽住了謝旻韞溫熱的手,成默便放慢了腳步,尋找印刷品區域的事情也就不在急切,和謝旻韞一起在長街上流連,對於兩個不愛逛街的人來說,逛跳蚤市場卻一點都不乏味,相較刻板的商場,跳蚤市場不僅什麽都有,像是老照片、明信片、玻璃器皿、面具、人偶這樣平價的小玩意,以及繪畫、雕塑、陶瓷、樂器、首飾、鐘表、相機、電、銀質餐具等藝術品,還可以找到兒童玩具、手工藝品、法式蕾絲針線織物、貨幣等,各種你想得到的精美的古玩在這裏基本都能找到。

更重要的是跳蚤市場也是巴黎的一個縮影,它不像商場,只是流水線的終端,而跳蚤市場的商品不再是冰冷無情的機器制作出來的商品,經過了歲月的洗練它已經成為了歷史。這裏的售貨員也是那些為了提成拼命推銷的售貨員,他們的眼睛和表情裏寫滿了故事。

此時謝旻韞就停在了一個不大的攤位前面,攤主剛剛撐開折疊桌,此時正在整理自己帶來的物品:絲巾、耳環、晚裝的手包……

見成默和謝旻韞站在了前面攤主也沒有招呼的意思,只是擡頭瞧了謝旻韞和成默一眼,繼續默不作聲的將那些一看就是有些年月的奢侈品一件件整整齊齊的擺在折疊桌上。

成默也掃了攤主一眼,這是一位五十歲出頭的法蘭西女人,栗色的頭發梳的一絲不茍,該佩戴的首飾一件不缺,巴黎12月初的氣溫很低,她依舊考究的穿著輕薄的真絲裙,外面套了件藍色的羊絨大衣,還戴著一雙白色的手套。

毫無疑問,她曾經很富有,至於現在為什麽淪落到要來跳蚤市場擺攤,賣出曾經珍愛的東西,成默不得而知。

謝旻韞擡起手指了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水晶球輕聲問:“這個我能看看嘛?”

攤主再次擡起了頭,她深深的看了謝旻韞一眼,又看了看成默,才小心翼翼的按著水晶球的底座,將水晶球舉給了謝旻韞。

水晶球底座由白瓷和鏤空的金屬雕件組成,水晶球裏還裝有亮晶晶的白瓷旋轉木馬以及栩栩如生的小人,戴著皇冠的少女正騎在木馬上,一只穿著燕尾服像熊一樣的野獸舉著玫瑰花站在一旁,毫無疑問這是《美女與野獸》裏的人物。

整個水晶球保存的很完美,可以說跟新的一模一樣。謝旻韞擰緊底座下面的發條,水晶球裏的旋轉木馬就開始旋轉,輕盈的《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從裏面飄蕩出來,隨著木馬的旋轉水晶球折射出變幻的七彩光暈,美的十分絢麗。

“多少錢?”謝旻韞問。

“300歐。”攤主沒有擡頭,只是淡淡的說,頓了一下她立刻又補充道,“不講價。”

300歐是一個非常昂貴的價格,在旺夫門這樣偏向低廉和平價的跳蚤市場更是叫人望而卻步的價格,但她的語氣卻十分堅決,透著一股優雅的固執。

謝旻韞轉頭看向了成默,低聲說道:“成先生是時候給你的妻子買一份聖誕禮物了。”

成默自然不會在乎300歐,即便這個價格看起來似乎有些離譜,他從皮夾克的內口袋裏掏出錢包,從裏面抽出兩百歐,遞給攤主。

攤主似乎沒有想到兩個亞洲人會如此爽快,看著成默手中的歐元楞了許久,直到成默又把錢朝她送了送,攤主才表情有些黯然的將錢接了過來。她彎下腰從折疊凳旁的帆布旅行袋裏拿出一個愛馬仕的紙袋子,交給謝旻韞的同時淡淡的說道:“請愛惜它。”

“謝謝您,我會的。”謝旻韞說,她將水晶球交給成默,把系在脖子上的圍巾取了下來,將水晶球包好放進了紙袋子,便和成默繼續向前走。

“就算是三百歐,能買到jarll和迪士尼的合作款水晶球也挺劃算的。我記得戴娃的家裏就有好幾個,不過不是《美女與野獸》......”

“只要你喜歡就好。”成默說,“不過,我有點意外你也會喜歡這麽小女生的東西......”

“我只是覺得這個水晶球背後一定有故事,無論是她的態度還是穿著都給人一種很憂傷的感覺,我猜她賣掉的東西可能是昔日情人送給她的禮物。法蘭西民族骨子裏藏著對浪漫生活的珍愛,盡管不得不售出,人和物的關系仍然微妙,這是我覺得跳蚤市場很有意思的地方.....”

“我不覺得,我只覺得法蘭西的經濟狀況很糟糕,你看就連中產階級都不得的出賣自己心愛的東西,來維持生活,足見這個昔日偉大的國家已經日薄西山。”

“雖然法蘭西現在的經濟確實不行,但你搞錯了一點,法蘭西人都很喜愛收集古董,不論有錢還是沒錢,到跳蚤市場和舊貨店淘寶是他們日常生活中重要的活動之一,如果你因為這些判斷法蘭西的經濟形勢不好,肯定不正確。”

“商場裏全是華夏人,跳蚤市場全是法蘭西人,這還不足夠說明嗎?”

這時恰好一個黑人婦女正拿著一雙舊運動鞋和攤主討價還價,兩個人爭論的很投入,僅僅只是為了這雙鞋值1歐還是0.5歐......

最後黑人婦女掏出了一歐買走了運動鞋,攤主送了她一件久外套,立刻那個有點肥胖的黑人婦女就將外套穿在了身上,歡天喜地的離開了。

成默和謝旻韞同時沈默了,兩個人繼續向前走,隔了好一會謝旻韞才開口說道:“其實......有些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的是什麽,想要追求的究竟又是什麽。”謝旻韞稍稍低下了頭,“可能對於我來說.....只有那些宏大的不可描摹的事物才能產生吸引,人都是一樣,熱衷於追求那些求而不得的事情,就像我小時候總要求我一定要考第一,不僅是我有非優秀不可的理由,還因為享樂實在太過乏味,我只能依靠追求那些刻意追求也無法輕易獲得的東西,來找到存在感,也許優異的成績,廣博的學識是我證明自己我的寶貴票據....”

“我和你不一樣呢!對於我來說獲得優異的成績,幾乎是保護自己的唯一手段,看那麽多書,也只是因為這是保存自我的唯一方式.....”成默回憶起以前自己曾經在自卑感和優越感的夾縫中搖擺,他的精神劇烈的動蕩,每一刻都生活在焦慮之中。然而似乎現在他還是困在其中,沒有找到能夠擺脫過去的方法,也許這是因為無時不刻都可能迫近的死亡,也許這是因為他異於常人的危機感。

“我們兩個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很矯情?感覺特無病呻吟.....”謝旻韞笑了一下。

“你確實挺矯情的,我是真有病!”成默認真的說。

謝旻韞咬著嘴唇輕笑:“這一次我不否認,算你贏了。”

“什麽叫算.....我贏得理直氣壯堂堂正正。”

“成默......”謝旻韞忽然停住了腳步。

成默也跟著停了下來,他轉頭看向了謝旻韞,輕輕“嗯?”了一聲。

“我不知道你如何理解這個世界,進入裏世界之後我曾經的世界觀就被完全顛覆了,讓我在也不能確定這個世界的構成,但毫無疑問我和你都是這個世界的一份子,盡管它隨處都潛伏著危險,還充滿著各種各樣痛苦與矛盾,讓我們覺得這個世界沒有通向光明未來的路途,只有黑暗。這並不可怕......我是你的光,我會為你改變它。”

成默註視著謝旻韞,身邊的行人川流不息,陽光和風穿過幹枯的樹梢,攤主們揮舞著貨物正在喧嘩,成默非常自然的微笑了一下,低聲說:“你真的很矯情......也很無病呻吟.....”

謝旻韞也笑了,非常自然,並流露出了一種難得一見的溫柔。

成默把手伸向了謝旻韞,兩個人的手重新牽了起來,繼續沿著擁擠的長街向前走。

“你還欠我一份聖誕禮物。”成默說。

“不是早上已經給你了嗎?”

“那是你輸給我的,可不算禮物。”

“輸?我要不放水,你覺得你有機會贏?”

“謝小進,做人不能這麽無賴!”

“哼!我無賴?對自己老婆都盡使些坑蒙拐騙的招數,還好意思說!”

“我那叫智取!自己笨怪我咯.....”

“成默!!!”

“幹嘛?”

謝旻韞甩開成默的手,冷笑道:“三天不許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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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默好不容易找到專賣印刷品的區域,這裏並不是街道,也不是露天的,原先大概是一個廠房或者一個倉庫,面積很大,層高很高。裏面幾豎排都是買印刷品的,有些人專賣書,有些人賣畫報和雜志,還有一些是專賣各種年份的報紙的。

對於成默和謝旻韞來說這裏是充滿奇珍異寶的天堂,兩個人逛的愈發的慢,直到走到靠墻的角落,成默一眼就看見了阿萊斯特·克勞利的海報,那個目光兇悍的光頭也正註視著他。成默將視線向下挪,就看見海報下面一個瘦弱佝僂的老年人,此刻他正叼著漆黑的煙鬥舉著放大鏡,坐在書桌前看書,他的周圍全是書,各種各樣的書,全都是年代久遠的書籍以及雜志。

成默帶著謝旻韞走到了這個書攤,正在抽煙的老頭擡頭看了他們一眼,微笑了一下,用卷舌英文說:“隨便看。”

成默點了點頭,隨意的拿起一本扔在書堆上方的雜志,封面竟然是法蘭西英雄霞飛,成默翻看一看出版時間1939年6月17日,這個時間離巴黎被德意志占領,還有大約一年。成默有些好奇的翻開這本年代久遠的雜志,出乎他的意料,其中有三分之一都是廣告。其中包括香水、內衣、香煙還有相機。那些古早的廣告畫上男孩英俊瀟灑,女孩青春洋溢,空氣中充滿了裏維埃拉盛夏的荷爾蒙氣息,不見一絲經濟危機或戰爭的陰霾。

往後翻了一翻,終於翻到了關於時局的類容,其中談到了猶太人,還有關於閱兵的,中頁有s35中型坦克駛過貞德大道的照片,照片的文字是“和平的法蘭西無比強大”。成默笑了一下,當時肯定沒有人會猜到一年之後,巴黎淪陷,敦刻爾克即將上演人類戰爭史上最苦澀的“勝利”。

成默繼續向後翻,很快就翻到了關於德意志的報道,篇幅不大不小,還有一張小小的配圖,成默終於看見了元首站在在演講臺上,左邊是一排迎風飄揚的***,下方則是黑壓壓的軍隊,他們的隊伍整齊異常。雜志表示了憂慮,但別沒有過於重視。

成默將書合上,發現這些內容竟然與早上看的報紙,莫名其妙的相似。

“需要嗎?十五歐元,這可是1939年的好東西....整個法蘭西都不多了。”滿臉皺紋的老人放下煙鬥,推了下頭上的鴨舌帽,用低沈的聲音。

老頭的聲線極端沙啞,仿佛風吹過兩片羊皮紙,成默覺得這不是人類正常的聲音,應該是動過喉部手術的後遺癥。

成默把雜志放到桌子上,點頭用法語說:“沒問題,這本我要了,但我還需要一些有關神秘學的書,您這裏有嗎?”

聽到成默說法語,老頭笑了起來,他眼睛有些渾濁,但看人卻有睿智的光芒閃爍,他轉頭看了看成默身邊的謝旻韞,又看了看成默,咧著嘴說:“年輕人,你法語不錯,看來對我們法蘭西很了解。”

成默聳了聳肩膀“還算了解吧!”

“那你了解神秘學嗎?”老頭問。

“當然。”成默模棱兩可的回答到,他不確定老頭的意圖。

老頭又笑了一下,指向了靠墻的書架下面那一堆書,說:“你可以在那裏面找找,也許有你要的。”

“謝謝。”成默走了過去。

“不過我勸你最好不要研究這些,神秘學的爛組織大多數都是騙錢的,有些極端的,他們甚至會教新會員開槍來獵殺敵對組織成員,教你在血液裏註射某種yy的激素,美其名曰‘化學婚禮’,我可不是危言聳聽,這些組織確實存在,而且其中有一些名氣很大,甚至有一些是世界級的,都有公開網站,表面都很美觀,很友好,很和諧.....然而這些組織跟鞋教沒有什麽區別.....”老頭頓了一下看向了謝旻韞,“你真的需要好好考慮一下,尤其是你還有這麽漂亮的一個女朋友。如果不是看在她的的份上,我都不會開口.....”

成默還沒有說話,謝旻韞就回答道:“謝謝您的警告,我們只是對神秘學感興趣,對參加什麽組織絲毫不感興趣。”

老頭對謝旻韞的態度要和藹很多,沙啞的聲音都柔和了起來:“那你們說看看你們對那種神秘學感興趣?千萬不要說是因為‘哈利波特’,雖然我確信有魔法的存在,但哈利波特的故事肯定是假的。”

“魔法?”正在角落翻書的成默回頭問。

“當然,如果你連魔法都不信,為什麽要研究神秘學?”老頭將手中的書合上,黑色的硬紙殼上燙著一行鎏金英文——《book  of  》(律法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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